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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远远看着身穿白色囚衣的女儿跪在行刑台上,他还看见宣明太子等二三十个等待处斩的死囚,他脑海一下子空白起来,耳边听见的尽是前朝余孽这四个字。他茫然地一眨不眨看着自己女儿,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忘不掉也放不下,他发现女儿也看着自己,看着女儿流下泪,最后,他看着女儿露出笑。
临死之前,死而无悔带着歉意的笑。
他这一刻睁大眼睛看着,身为吏部侍郎,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做不了,不敢喊一声不敢叫一声不敢鸣不平,更不敢冲上邢台阻止或向圣上求情。他看着一颗一颗头颅掉下来,他眼睛从始至终没眨一下,他在心中安慰自己,这纯粹是女儿自己的选择,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,已经当没有这个女儿,邢台上即将被处斩的只是个陌生人。他一眨不眨地看着,看着女儿一颗头颅被砍下来,鲜血满地,他虽喊不出来,叫不出来,哭不出来,却是撕心裂肺的痛。
他回府的路上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女儿叶儿慢,这不是自己女儿叶儿慢,他也无数次告诉自己叶观之没女儿。
然而回到府中,他忽地跪下来,这一刻他才敢放声恸哭。
“慢儿!”
他痛哭流涕,痛苦地呼喊女儿名字。
打过骂过训斥过,下定决心断绝关系,发誓不再关心女儿死活,就当没有这个女儿,然而到头来,却仍是心疼女儿。
丧女之痛。
痛入骨髓。
他第二天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多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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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已过去快二十一年,今日的叶观之早已过了花甲之年,已是白发苍苍的花甲老人。他在亲眼看见女儿被处斩后的第五日,便向当今圣上请辞吏部侍郎一职,他辞官回乡的原因正是众人目前所认为的,惊闻苏州待字闺中的女儿病亡,因为痛失爱女而承受不住打击。这个原因说对也对,说不对也不对,对是因为确实痛失爱女,不对是因为叶儿慢自小无病无痛。并不像众人所说的叶观之女儿自小体弱多病,更不像叶子由和叶轻歌认为的姑姑是患病而亡。
叶观之站在竹楼小院,看着秋千看着水车,看着女儿生前的生活痕迹,他不知不觉老泪纵横。
但他早已没精力失声痛哭,也早已没精力像当年那样痛斥女儿,他现在想起女儿,也没半点的责怪,唯有心疼二字。
人生最痛。
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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