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替小阿霓交了学费,丢了的画可以再画,但一个人对艺术和美的虔诚,在任何困境下都是不能丢掉的……

    周由说着扔开酒杯,就在桌前摊开稿纸写了起来。水虹捉住他的钢笔说:“不是同你说过了么,你写了也是白写,你的信,老吴是不会给阿霓看的啊。”

    周由固执地夺回钢笔说:“那我也要写,我要把心里的话说给她听,留着她将来再读,总有一天她会收到这封信的!”

    水虹望着这些天忙前忙后,像照顾病人一样伺候着她的周由,心里一阵酸楚,溢满了怜爱。他瘦多了,苍白的面孔显得焦虑而憔悴,他的心理负担和精神压力也许比她更重。他的爱是一根独木桥,他的一生都行走在没有退路的独木桥上。如果她抽掉了这根圆木,他也许就将跌落深渊,再也爬不上来了。她在第一次到北京的时候,在他的画室里接过了他郑重交给她的爱与艺术的开关,那开关似乎只有打开的功能,却没有设置关闭的键钮。她无法关上它,把他重新推向黑暗。混沌的天地间,她的一边是女儿,另一边是周由,然而她面临的已不是情爱和母爱的矛盾,而是母爱和母爱的冲突——阿霓和周由都是她的孩子,失掉哪一个她都不能生活。激情艺术家无论活到什么年龄都仍然依恋母性,上帝赋予女人如此的责任和义务,那些激扬的女权呼唤显得多么空洞而又苍白呵。

    水虹十几天来,如同经历了一次灵魂出窍的惊险漫游,重又回到相依为命的两人世界。她渐渐从这次意外横祸的打击中站了起来。在这个世界里,幸福的日子对她来说可能越来越少,也可能越来越多。但她还是宁愿守住爱所给予她的每一天质的密度,把一天当成两天三天来过……

    水虹把周由拉到自己身边,第一次为他宽衣解带,伏在他身上亲吻着。但无论水虹怎样用美丽的身体去电击周由,两个人仍是冲不起浪来。周由好像伤痛未愈,像是忽然失去了性别。无论他怎么努力,滑板总是一次次脱落,一次次失败,跌入冰冷的海水中……

    周由扶起水虹的头,疲惫地说:“原谅我,没事的,只要你不离开我,我会好起来的。过几天,我还会把你冲到天上去的……水虹,跟我说会儿话吧,我现在只想听你说话,就在我耳边说……小声说,悄悄说……”

    水虹贴在周由身旁,轻轻地拍着他。她感到他的独木桥已经摇摇欲坠,要把他拉上来、养好伤、扶上桥,还需要一些时日。六八小说网_www.68xs.fun